王哥出发去上学一整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我们交流很密集,每天都会打电话,什么都不做也会连着线。但是所有的交流都没什么深度,所以也可以说有时候连着线也没什么话说。因为我们都在手忙脚乱的适应着新的生活,他要忙着新的学习内容、新的环境、甚至是新的时差,还要马不停蹄地对未来做打算。我在忙着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中抽离出来,回忆如何照顾自己,还要负起新的责任,照顾我们的狗宝爪爪。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两个是两个大人,有时候也可以耍赖当小孩子,但是现在,只能是两个大人了。
前几天我和他说,我最近的情绪已经不怎么起伏了。我不再对事情产生强烈的反应,很少感到兴奋,甚至很少感到愤怒和难过了,总是很平静。我自己很惊讶,因为我向来是一个十分情绪化的人。从前他总是用和小孩子说话的语气回应我的情绪,但是现在,我不知不觉间表现得像一个情绪稳定的大人了。他刚走的时候很多人来关心我问我有没有适应,自己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我的回答都是还不错。我自己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看起来真的很好。只是偶尔哭不出,不爱笑,睡不着。
最开始我对我生活上的变化和我的精神状态变化都感到十分愤怒,尤其是早上没睡好但是还不得不起来遛狗的时候。我总是会朝他发脾气,表达不耐烦,甚至抗拒接到他的电话,有时候就生硬地挂断了。直到有一天,我挂掉电话之后发消息给我说我这样子他真的好难过,那一瞬间我感觉我也看到了和我一样的他,不是只有我觉得辛苦。他说他刚到那里的时候每天都很辛苦,隔着日夜颠倒的时差唯一的慰藉就是我醒来后打给他的电话,可我总是凶他。对我来讲压力是新增的负担、下降的生活质量,但是对他而言,压力是一些说不出来的沉甸甸的东西。
他出国之前我们的父母在北京见了面,相处十分融洽。每个人都是希望这次见面可以让我更安心一些,可以踏踏实实地等他回来。但是那时候我们俩脑子里都有太多的事情,临行前的准备和安排,每一个环节可能会出现的所有情况和应对措施,事情多到我们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些良苦用心,甚至来不及对分别感到难过。可现在回过神才发现,强烈的责任感给我带来了安心,却也意味着他的压力更大。
他走之前有一段时间我只要想到他要登上那架飞机就会控制不住的哭,不知道哪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就让我泪如泉涌。可是真的到了机场送他走的那天,我不知道是太紧张而变得麻木,还是做了太久的心理准备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还是不想把气氛搞得太难受,还是没反应过来,总而言之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后面也没哭过(他走以后我第一次哭是因为遛爪爪的时候它不好好拉粑粑搞得我非常焦虑,气哭了)。他进安检之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欲说还休。我过去抱了抱他,没有难舍难分,很快就松开了。搞笑的是我刚转过身我妈就一把把我揽过去了,把我的脑袋按到她的肩膀上试图安慰我。我挣脱了她,因为我没有哭,但她强行的安慰搞得我脖子快要折叠了很难受。
那些天很多人都来打听他出国的情况,旁敲侧击关心我的状态。在他们的猜测中,我可能已经在家把枕头哭湿眼泪流干。可我没有。我们是爱人,也是独立的个体。我不是他的附属品,他也不是我的附属品,我没必要对他短暂的离开感到痛心疾首,无所适从。
他走之前的大概两个星期,我们说起来未来的情况,他说要是不能顺利毕业稳定下来,就不能对我负责,就不能和我结婚。他说不能和我结婚他这辈子就完了。我思考片刻,对他说,不会的。如果我们不结婚,你最后还是会娶一个新的老婆,组建新的家庭,过新的生活。你可能永远都不会忘了我,但是你终究是会move on的。我以为我在阐述一个普遍意义上的必然的结局,但是他生气了,背过身去很久没理我。我哄他的时候他委屈得好像要哭了,他开始耍赖,大叫着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和别人结婚。我安抚他说好,我知道了,然后变成了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他安慰我说我们只要熬过这段时间,我们一定可以坚持下去的。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说过类似的话,我不能确定事情未来会是什么走向,但我应该有信心。他相信我也相信。所以后来我只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我在家等你回来。什么都不重要,我只要他健康平安。他也说,好的,我记住了哦。很乖。
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我们俩都已经习惯了各自独立的生活。我说我有种他在奔赴新生活但是我在回退的感觉,他去了新的环境,迈向了新的阶段,但是我回到了最初没有他的独居生活。他说这种感觉很正常,如果是我换了一个环境他留在家里,他也会有这样的感觉。我说那还是算了,压力好大。
我们把自己的生活填充的十分充实的同时,也尽力去保留对方的参与感。他每天都孜孜不倦,而我每天上班照顾小狗做家务读书运动也忙的不可开交。我感觉我现在大部分的精力都在自己身上,也因此一度怀疑我们的感情不堪一击,怀疑我是不是已经不爱他了。直到有一天我们视频的时候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我无意间抬头看他,发现还是会有心动的感觉。我意识到我不需要强迫自己保持爱他,因为我会在无数个瞬间重新爱上他。
王哥出发去上学一个月了。
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他。
虽然距离远了,但是心更近了,感情更浓了